【咒回乙女】遗书

*合集背景下的内容。

*一点普通日常。




  你刚从辅助监督的车上下来就感觉今天的高专不对劲,压抑沉寂,风都带着痛苦的气息,惹的你越往宿舍走就越心悸,下意识掏出手机编辑群发简讯,却在打开门的瞬间被一个人影冲的差点摔到花坛里。


  “……野蔷薇?”


  向来表情明丽的少女第一次露出如此焦急的模样,手紧紧搂着你的腰,嘴张了又合,最后只挤出意味不明的气音。


  你摸着她繁忙之下连护发素都没精力使用的枯燥发尾温声询问安慰,一探头,发现硝子和所有学生都在你的宿舍里。


  看着桌上的东西,你明白了今日感知反常的原因。


  桌面上有两封字迹属于你,用不同的语言写出的内容一致的书信。


  遗书。


  在所有人凝重面色的衬托下,你轻松的表情就显得浑不上心,尤其那句“写遗书很正常呀,意外无处不在,人随时都会死掉”这句话说出来之后,野蔷薇差点哭出来。


  你又搂过摘下眼镜一言不发的真希,对着硝子:“胳膊都被占了……胸口借你?”


  硝子眼下的泪痣被烟雾抹去:“别转移话题。”


  你叹气:“不要这样啊……我都说了,这只是一个很合理的准备呀。”


  “咒术师身份的特殊性还有工作环境大家都很清楚吧?”


  视线一直牢牢锁在信封上的悠仁声音闷涩:“但老师是特级。”


  “特级也是人呀。”开玩笑一样的语气,但见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气氛调动起来,你也收起笑意,“特级也是人。”


  “是人就会死。”


  “虽然听起来很残忍,但就是这个样子。”你点点头,“虽然总觉得和你们说这些不太合适,但死亡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有什么可以永远将灵魂延续的方法,也会伴随各种各样的束缚反噬,甚至是无法想象的代价。”


  熊猫:“可老师很强。”


  “万物相生相克,无论多强都会有与之制衡的方法。无论看起来多么无所不能的人都会有弱点,有弱点就可以被击败。”


  真希:“老师有弱点吗?”


  “有啊,一目了然的弱点。”


  你一根根伸出手指:“我有家人,有朋友。虽然是术师家庭出身,但这并不影响我接触的很大一部分都是毫无反击之力,像蚂蚁一样随便就可以捏死的普通人。”


  “我有尊重敬仰的前辈和各界各业的后辈。老将暮年,曾经再呼风唤雨的人也会有垂垂老矣的那天。后辈大多涉世未深,但也见证过世界残酷的另一面,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哄骗。”


  “我有学生。虽然大家一直都很努力,在很多时候也是可以独当一面存在。但一旦被人设计,很难独自脱身出来。而且就目前来看,没有深厚背景和绝对实力的学生,会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而且啊,威胁和弱点不一定是物理可压制的攻击,也可以是精神上的胁迫压制,甚至是持续不断的消磨。打个比方,如果有敌人混进高层,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停的把任务派发派发派发。”


  “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有极限。反转术式只能维持前者,后者是相当难以随时调动的存在。在这样的状态下,被趁虚而入也不是没可能。”


  曾和你彻夜探讨过悠仁死而复生事件的硝子沉默着,烟灰积了很长一截,掉进你推来的烟灰缸。


  忧太摸着刀袋:“但老师总是能想到很多事情。”


  你蹭蹭鼻尖:“我能想到,不一定别人就想不到呀?”


  狗卷棘:“木鱼花。”


  你被他坚定反驳的语气逗笑了:“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你想了想,找了个大概贴切的词语,“运筹帷幄?”


  一群小鸡开始啄米。


  但惠没有。


  所有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而曾亲眼目睹过你呕血,见过你躲在房里无声大哭,又在洗干净脸后假意无事继续对所有人都展露笑容的他,最后只说了句:“我尊重老师。”


  看着眼前从还不及腰高到现在已经可以和你平视的他,你笑容欣慰,假意抹眼泪还用相当做作的语气真心感慨:“我们惠惠长大了。”


  “但遗书绝对不可以。”


  ……感慨早了,这孩子还是需要毒打历练。


  你爆出王牌:“我家里人也知道。”


  所有人:“不信。”


  你咂咂嘴,挑了身边的说:“那三个人也知道。”


  硝子:“我不知道。”


  “哦硝子!我爱到不能自拔的亲亲宝贝老婆!不告诉你是因为我真的不希望你那双美丽的眼睛为我——”


  “好好说话。”


  “我承认,我只是不敢和你说。”你迅速合拢双腿手放膝头端正坐好,“毕竟一直以来累到失去知觉拜托你用反转术式或者躲去你宿舍的次数太多……告诉你的话,你绝对要担心生气。”


  “哦。”


  你:“……”


  硝子:“。”


  你:“……”


  硝子:“。”


  你:“你看你果然生气了吧!”


  硝子:“呵呵。”


  你拍着大腿:“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吐出被咬烂的烟嘴,硝子抬起那双看起来不聚焦,却相当漂亮的眼睛扫视全场:“我生气了吗?”


  学生集体摇头,仿佛一群被甩出残影的拨浪鼓。


  你捂着心口,在很痛心的声音中颤巍巍抬手:“你们变了——”


  “所以他们三个什么反应?”随时随地都能掏出手术刀的硝子将泛着冷光的锋刃把玩在指尖,一副你回答让她不满意就去生剖他们的语气。


  “发现了,聊了,接受了。”你简洁概括。


  一片沉默。


  你收尾:“没有了。”


  骂声四起,全都在痛斥三个男人平时表现的像爱到能替你去死结果在关键时刻浑水摸鱼。


  你想解释,又把解释的话咽回去。


  硝子收起手术刀,把遗书装进自己医用白大褂的口袋里:“这个我留着。你要是有力气,就再写份新的。”


  学生的骂声戛然而止,看向硝子的目光充满不可置信。


  “她说的没错,人都会死的。”硝子开门,身形轮廓在光的笼罩下变得模糊,像融化在光明里,“但尸骨无存和寿终正寝是有差别的。”


  门被关上,屋子里安安静静。


  你笑着打破沉默:“我说——”


  所有人目光看向你。


  “难得都在,想想晚上聚餐吃什么?”


  “老师——!”野蔷薇紧抱住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我没有啊。”你无辜摊手,“但是我们要吃饱才有力气继续说嘛。”


  有道理。


  结果吃的太饱,血液都跑去胃部帮助消化,脑袋晕乎乎的想睡觉。


  你看着分布在床上沙发毛茸茸地毯上的学生们,轻手轻脚给他们盖好被子,最后走去阳台关好门,和三个人一起土下座给硝子。


  硝子坐在当年被五条悟嘲笑只有老年人才会喜欢的藤椅上,嘎吱嘎吱轻轻摇晃。


  一五一十把遗书最早被发现时和他们的聊天内容交代了。


  听完的硝子偏头看你:“新的写了吗?”


  你毕恭毕敬上交。


  坏消息:又被没收了。


  好消息:硝子其实也是理解的。


  她只是和其他人一样,短时间内无法接受。无法接受你又一次的隐瞒,无法接受你随时都在准备离开,预谋着如何妥善处理离别。


  但你凭借一口一声的“亲亲老婆”把她哄好,并且手挽手去逛街了。


  目送你们出门的土下座三人组:……


  腿麻了。


  无论如何都不愿在情敌面前露短,三人彼此僵持敌不动我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施了定身术。


  但……没关系。


  只要你开心就好,更何况“死亡”这样的话题在咒术师的生命中本就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如你所说,“死亡”不可避免,无非是过程上的差别,早做打算没什么不好。


  你们,或者说大家,大家随时都有可能在某个呼吸的瞬间经历这样再也不会重逢的离别,甚至见不到最后一面。


  也许某天手机里的聊天框就会只有单方在絮絮低语,说着那些明明很是寻常却再也得不到回应的事情。通讯号码拨通响一分钟也无人应答,时日再久些,就会被通讯公司回收转卖,到时候再打电话会有人接,然后得到一句“你打错了”。


  一起走过的街道还在,甚至会在时光的走动之下,让潜意识里觉得永不会损坏的路面出现坑洼。


  雨水会堆积在里面,好久才会被晒干,只剩下烂兮兮的树叶,然而在这期间,雨水还是在无人察觉的时刻深入进目不可及的位置里面,一点点侵蚀,让这条路逐渐破败不堪。


  施工队会掀开修补,沥青在夏日的高温下挥发出相当刺鼻的气味,暑气将一切都扭曲融化,在上面走很久也买不到曾经爱吃的冰棒口味,最后站在冷柜前发呆。


  最开始的祭拜会每天都在心里进行,墓碑擦的干干净净,摆满生前喜爱的鲜花食品,黑白照片笑着听来人说着近况。这种场景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慢慢的,一周一次,半月一次,一月一次,再到后来几个月一次,偶尔一次,很长时间一次,一切都会慢慢模糊,直到某天不经意间提起,才想起这个人已经离开。


  学生们是还年轻,但也都在不同时间目睹过死亡,你说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聊这件事情。


  三个人,没有一个问你为什么要和学生说这种毫无踪迹可循的事情。


  这个世界每天离开的人有那么多,无非是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才导致所遇不多。按你的话说,你宁愿在活着的时候为身后事做尽准备,也不希望那一天匆匆到来时惹得一堆人替你处理麻烦。


  “我还给你们每个人都写了信的。”那天晚上的你坐在沙发上,交叠的双腿下是一抖一抖的脚尖,面色温和平静,像只是在和他们聊天气,“但我发现想说的话有好多,所以越写越多。不过这样也不错?你们可以读好长时间,不会寂寞。”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啦,信藏的很好,你们绝对找不到。”


  总被人嫌弃话多的五条悟和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圆场的夏油杰保持沉默,唯独甚尔开了口:“你把信整理成书,我写读后感烧给你。”


  “才不要。到时候还要托梦给你点评,累死了。”


  “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不管,反正不要给我烧读后感。”


  甚尔捏捏你指尖:“那烧火锅底料给你。”


  “这个可以。钱也多烧点,经济自由是必须。”说完,你看向另外两个人。


  五条悟笑的情真意切:“我把自己烧过去。”


  你眯起眼睛:“老子一脚给你踹回去。”


  夏油杰叹了口气:“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变咒灵玉。”


  你哈出一声:“你要是敢把老子变成那种祓除了一辈子甚至可能是死亡原因的东西,老子就掐死你。”


  “只和杰殉情,啧啧,偏心。”


  甚尔调笑着:“这不是一直都众人皆知的事实?”


  五条悟啧啧称奇:“很难想象以你的文化水平竟然会用‘众人皆知’这种词语。”


  甚尔凑近你:“近朱者赤。”


  “下半句呢?”


  “不要用这种方法伪装自己脑袋是个空壳的事实。”


  两个人夹枪带棒你来我往说的不亦乐乎,夏油杰过来和你坐在一起,脸颊蹭在脖颈:“舍不得你。”


  “……”你无奈摸着他和心情一起垂下的发尖,“别让我有负罪感啊,好像是故意把你们抛下什么的……”


  “实话实说而已,如果给你带来烦恼,抱歉,那是我故意的。”他抱着你长长吸气,“我也想给你写信。”


  “写啊。”


  “一年烧一封给你。”


  另外两人的争吵声有瞬间暂停,又很快继续。


  “一年一托梦,不会累到你。”


  “——行吧。”你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但不要太长啊,读很久会累眼睛。”


  夏油杰没有说话。


  你偏头,被他亲吻在眼皮。


  掷地有声:“我答应你。”


  热度突然退开,你看着五条悟和伏黑甚尔一左一右扣着他的肩,将无孔不入时时刻刻都在占据你心尖位置的夏油杰拖到门外去。


  啊,乒乒乓乓的,花坛绝对要重修了。


  他们看着斜靠在门边,晃着手机说“不要忘了给夜蛾校长转账”的身影,鲜活洋溢的声音并非是梦,而是仍在亲身经临的现实里。


  如果是终将面临的离别……


  那就如你所言,只争朝夕,着手眼前,既为未来策划谋略,也认真对待现在到来的每一天。


  他们会尽自己所能,让那一天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让那一天来临时,所有人都能平静一点,再平静一点。


  会好好和你在一起的。


  会让这个终将面临的离别,成为再次重逢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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